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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麽了。”楊甜甜回頭時，察覺到喬錦瑟的不對勁，“你在看什麽。”她順著喬錦瑟的視線看過去，卻被喬錦瑟擋住。
“沒，沒什麽。”喬錦瑟稍有有些慌亂，笑道，“我們快進去吧。”
楊甜甜並未多想。
進入酒吧後，侍應生告訴他們裏面的座位已經滿了，只剩靠窗邊的角落還有卡座。喬錦瑟正想說換一家酒吧，見楊甜甜已經跟在侍應生身後，無奈只好走上前去。
窗戶正對著酒吧外面的露臺，視野很好。
剛一落座，楊甜甜熟稔地拿起菜單，遞給喬錦瑟：“小瑟瑟，來快看看想喝點什麽。”
喬錦瑟一低頭，正好對上了露臺的卡座，距離雖有些遠，她仍能看清那個背影的主人是餘笙，而對面坐的女人正是趙斯琪。
那是餘笙的初戀。
哪怕六年過去，見到兩人同框的景象，她的心臟還是會一抽一抽地痛。
楊甜甜晃了晃手裏的菜單，頂著一張娃娃臉，好奇道：“怎麽發起呆來了。”
“哦”喬錦瑟遲鈍翻起菜單，強迫自己盡量不要想窗外的人，可酒水的名字一個字都沒進入眼睛。她幹脆放下菜單，問侍應生，“你們店有沒有烈一點的酒。”
“女士你好，衰敗玫瑰這款雞尾酒目前比較受歡迎”侍應生弓著身子介紹道。
“嗯就要這個吧。”
楊甜甜吃驚道：“小瑟瑟，你不是不喝酒麽，今天怎麽了，辭個職不至於吧，你看起來倒像是失戀了一樣。”
喬錦瑟苦笑了一下，收起心緒，故作輕松道：“辭職當然不開心啦。”
“嗨，多大點事。”楊甜甜一頭犀利的短發，看起來與她的娃娃並不匹配，但卻十分酷。她撩起額前碎發，耍帥道，“我養你咯，人生嘛，開心是一天，悲傷也是一天，何不開心活著呢。”
說完，她托著腮朝著侍應生放電，捏著嗓子道：“小哥哥，麻煩給我來一杯莫吉托。”
侍應生上酒很快，剛剛被楊甜甜調戲過，經過她時都不敢正眼看他，臉紅成一片。
楊甜甜端起酒杯，高聲道：“來小瑟瑟，我敬你一杯，祝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。”
喬錦瑟沒有立即端起酒，她坐在楊甜甜對面，視線不自覺飄向窗外。餘笙穿著一件白襯托，雙手交握在，撐在桌前。由於角度，喬錦瑟看不到男人的正面，但卻能清楚看到趙斯琪的表情，她時而思考，時而低頭淺笑，多麽美好的一副畫面。
看吧，兜兜轉轉，命運還是要將合適的人聯系在一起。
想到六年前，她第一次和餘笙告白，也是在酒吧，可那時的他們是什麽反應，喬錦瑟已經記不清了。
紅褐色的液體在杯中搖晃，伏特加濃烈的味道像火，燒盡了玫瑰，只剩衰退。
喬錦瑟仰起頭，一飲而盡，辛辣的口感的刺激，讓她眼角擠出了一滴淚。
楊甜甜歡呼：“哇喔，小瑟瑟，你真牛。”
這裏的動靜引得周圍不少人圍觀，兩人又都長得漂亮，卻又是截然不同的類型。沒幾分鐘，好幾個男人都主動上前索要二人的聯系方式。
此刻，酒精已經開始發揮作用，喬錦瑟的臉頰爬上一模紅暈。
她撐在桌面上，站起來對楊甜甜道：“寶貝，想不想唱歌。”
楊甜甜正和一個小白臉互換微信，一聽到這來了精神，“好哇。”
喬錦瑟感到有點燥熱，她脫下針織衫，吊帶魚尾裙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材，凸出清晰的鎖骨。酒吧的燈光明暗交替，增添了幾分神秘。
她走到中央音樂臺對著駐場歌手不知說了些什麽，歌手將凳子挪到一邊。
喬錦瑟坐在椅子上，一只腳踩在凳子下方，另一只腳伸到話筒支架下。調試好話筒後，她轉身對著鍵盤手道：“一首《喜歡你》。”
DJ朝她比了一個OK，鍵盤手前奏一響。臺上燈光熄滅，一束光線打在喬錦瑟的身上，瓷白的肌膚在黑暗裏發光。
喬錦瑟閉著眼等著進拍子，一開口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，目光投向臺上的人。她的嗓音軟糯，但不甜膩，略帶一些鼻音的粵語腔，給她增添了幾分故事感：
細雨帶風濕透黃昏的街道
抹去雨水雙眼無故地仰望
望向孤單的萬燈
是那傷感的記憶
再次泛起心裏無數的思念
以往片刻歡笑仍掛在臉上
願你此刻可會知
是我衷心的說聲
喜歡你那雙眼動人
笑聲更迷人
原再可輕撫你
那可愛面容
挽手說夢話
像昨天你共我
隨著最後一個音符落下，臺下爆發熱烈歡呼聲，不知誰先開了個頭，大喊道：“再來一首。”隨即周圍附和聲此起彼伏。
他們高呼著。
“再來一首。”
“再來一首。”
喬錦瑟說完謝謝就放下話筒，擡眼瞬間，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撞進了她的視線。
餘笙站在人群中看著她，眸光微動，像是最深的淵，也是最寬的河，讓人忍不住想沈溺。
此刻他們隔著人山人海，註視著對方，周圍的喧囂仿佛消失一般。
在看到餘笙身後走來的趙斯琪時，喬錦瑟立馬清醒下來，下臺時踉蹌了一下。楊甜甜趕緊上前扶住了她，剛剛她一直在距離喬錦瑟最近的臺下。
餘笙見狀立馬撥人群，朝臺上走去。DJ播放律動的無趣，人群開始跳舞騷動，擋住了餘笙的去路，等到他趕到舞臺旁邊時，那早已沒有了喬錦瑟的蹤跡。
另一邊，楊甜甜將喬錦瑟扶著往卡座上走。
衰敗玫瑰的後勁很足，喬錦瑟有些微醺，她揉了揉腦袋。
“你說你，不能喝酒幹嘛還逞強點伏特加。”楊甜甜訓斥著，語氣中帶著一絲心疼，“還一口幹。”
“我沒事，剛剛唱歌過猛，有些缺氧。”
楊甜甜一時半會不敢松手：“這會感覺還好嗎？”
喬錦瑟定定站住，轉了一圈像楊甜甜證明，“真沒事。”剛剛在酒精作用下唱完歌，這會出了不少汗，喬錦瑟覺得黏糊糊地，對楊甜甜道：“我想去洗手間一下，你先去座位等我。”
“你一個人可以嗎？”
“放心吧。”喬錦瑟點頭。
洗手間裏放著水，喬錦瑟洗完手後順便把裙擺上的酒漬處理了一下。
水嘩嘩流著，想起剛剛人群裏地餘笙，她不禁自嘲：喬錦瑟啊，喬錦瑟啊，六年了，怎麽餘笙一出現，你還是會失去理智。
前些日子的逃避，不過是自欺欺人。
可是，你還要再輸的一敗塗地嗎？
她擡頭看著鏡子，鏡子裏的人眼神迷離，明明在笑，心裏卻下起了雨。
喬錦瑟走出洗手間，正巧碰到餘笙。他靠在拐角處的墻上，襯衣解開了一個口子，袖子卷到小臂處，但手插在兜裏，對著喬錦瑟。
喬錦瑟假裝沒看到，從男人身邊經過，卻被餘笙一把抓住手腕帶到懷裏。
餘笙沒敢用勁，小姑娘怕疼，他護在喬錦瑟的腰側，順勢將她按到墻上，“怎麽一見我就跑。”餘笙低下頭，直勾勾盯著她，帶著酒氣的呼吸打在她的頭頂，像是危險的野獸。
喬錦瑟想要掙紮，可力量太過懸殊，“你放開我餘笙。”
“不放。”餘笙堅定極了，他知道喬錦瑟出現在這裏，一定也看到趙斯琪了。他要解釋清楚，不是她看到那樣。
明明在清水河的時候，他能感覺到喬錦瑟已經動搖，而此刻喬錦瑟冰冷的眼神讓他痛道無法呼吸。
餘笙將她圈在懷裏，像呵護一朵易碎的玫瑰：“小喬，不是想的那樣，我跟趙斯琪只是談工作上的事。”
如果是別人，餘笙不會這麽著急解釋，可偏偏這個人是趙斯琪。
“我不感興趣。”喬錦瑟見掙紮不開，擡腿朝餘笙的膝蓋上踢，“放開我，我要回家。”
這點痛對餘笙來說簡直像撓癢，他兩腿並攏將喬錦瑟的膝蓋夾住，將她抵住。男人身高腿長，占據優勢，見喬錦瑟臉扭到一邊，他溫聲道：“今天只是個意外，我跟她六年沒有見過，就是那曲子的事，版權....”
“版權在她那對嗎？”喬錦瑟搶先說道。其實，在酒吧門口見到他們的那一刻，喬錦瑟就猜到，之前餘笙對於版權一事一直閉口不提，再加上最近他的行動，不是很難猜。
“是....”
餘笙作曲，趙斯琪潤色，最後還將版權給了她，好一對珠聯璧合。
“什麽時候事。”喬錦瑟問出話時，聲音出奇地平靜，“曲子什麽時候寫的。”
餘笙一直盯著喬錦瑟，生怕錯過她臉上一絲的表情，可她卻瞧都不瞧他一眼。
“六年前。”
“你說過你不會為任何人寫歌的。”喬錦瑟聲音顫抖著，像是受到什麽委屈一般。明明已經是過去的事，她還執著於一個答案。
餘笙皺起眉，“當時欠了她的，正好她提出想要首歌，我就把那首歌給她了，我以為....”他連忙強調道：“這只是廢稿，我保證沒有別的意思....”
喬錦瑟打斷他的話：“你是不是為她寫過歌。”這個問題很愚蠢，在她和餘笙在一起前，趙斯琪是她的女朋友，她沒資格過問。
“我...”
“回答我是與不是。”喬錦瑟轉過頭，眼眶紅了，晶瑩的水珠凝聚在眼裏。
餘笙立馬慌了，他想擡手擦拭掉喬錦瑟眼裏的淚，被喬錦瑟一揮開，趁機和餘笙隔開距離。
“是。”餘笙有種預感，喬錦瑟不會再給他機會了。
聽到答案，喬錦瑟反而釋然了，豆大的淚珠砸了下來，像巖漿把餘笙的心臟燙了一個窟窿。
不知道是因為辭職，還是餘笙的答案，喬錦瑟似乎要把委屈全部宣洩出來，眼淚止不住地朝外湧，她擡手使勁擦，手背通紅一片。
餘笙心疼極了，可喬錦瑟像受傷的小獸不讓他上前一步。
“你總是自以為，一直都是如此。”喬錦瑟吸了吸氣，淚眼朦朧，臉上濕濕的，她平覆好情緒，“餘笙，你知道我不走回頭路。”
說罷，喬錦瑟起身離開。
餘笙一把從背後抱住了喬錦瑟，雙手死死扣住，“小喬，不是的你聽我說，再給我一次機會 。”他從來沒有求過人，天才鋼琴家、作曲家，對於什麽東西都唾手可得，有時候他也會覺得人生是不是太順遂了。
喬錦瑟掰開他的手指，一字一句道：“餘笙，我不要你了，六年前就不要了。”
餘笙感覺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，那是他的傲骨。
兩人的動靜太大，引來了就把服務生，和幾個圍觀群眾
“怎麽回事，這是發生了什麽。”服務生上前詢問，“女士你好，請問你需要報警嗎？”
喬錦瑟搖了搖頭，緩慢朝前走，撞到了急匆匆趕來的楊甜甜。
楊甜甜見到餘笙，有一瞬驚訝，張了張口最後什麽也沒說。她接過喬錦瑟，將外套披在她的身上。
轉身前，餘笙開口叫住了她，嗓音沙啞道：“麻煩你，安全送她回家。”
楊甜甜點了點頭，並未看他一眼。
兩人走出去時，正好與趙斯琪錯身而過。趙斯琪停頓了一下，似乎想說些什麽。
喬錦瑟開口道：“走吧。”
趙斯琪走到餘笙跟前，見他襯衣滿是皺痕，發絲散亂搭在額前，忍不住嘲笑道：“餘笙你也有今天啊，看情況不太妙。”
“她不會原諒我了。”
*
回到家後，喬錦瑟頭混混沈沈，都說酒好東西，現在卻將她所有的感官都放大，仿佛能聽到心臟在胸腔跳動的聲音。
已經過了淩晨一點，仍舊睡不著覺，喬錦瑟掏出手機，將個人空間打開。這裏有個日記本，裏面總共有一千三百篇日記，全部記錄了與餘笙有關的東西。
2015年9月17日 晴
今天系裏第一次和鋼琴系聯誼，又見到傳聞中的大神了。聽說他16歲就拿了肖獎第二名，真厲害，個子真高，就是太冷漠了，如果再笑一下就好了。
2015年10月5日 雨
今天下雨，擔心甜甜出門沒有帶傘，在接她的路上遇到了餘笙。他好像也沒有帶傘，要不然為什麽坐在那淋雨。我把多餘的傘給他了，走近時才發現他渾身濕透，像只落湯雞。他對我說了“謝謝”，我們還救了一只橘貓，名字叫貝多芬。
嗯，悄悄地說，突然發現他長得真好看。
2015年12月1日 陰
新生元旦晚會上，他作為作曲系的代表，表演節目。系裏派我和他一起合作，這麽近距離和餘笙說話，有些緊張，一定很丟人吧。
表演前，餘笙鼓勵我，對我說了句加油。
2016年1月1日 雪
我好像有些喜歡餘笙，可他好像有女朋友了。今天甜甜給我帶了最愛吃的章魚小丸子，可是我總覺得味道變了。
2016年1月11日 陰
聽說餘生分手了。
.....
2018年3月7日 陰
我再也不喜歡餘笙了。
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，喬錦瑟一條條刪掉這些日記動態。她記得之前讀到一個很火的討論帖，題目叫《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的？》
有人說喜他所喜，憂他所憂。
還有人說，喜歡是想時時刻刻待在一起，想和對方分享所有的一切。
要是用一個形容詞去解釋，喬錦瑟覺得是笨拙。
她曾經偷偷一個人坐了18個小時的綠皮火車，由於沒有買到坐票，只能硬生生站到終點，只為去看他的比賽。可十幾個小時的折磨是在太辛苦，她竟生生在演奏大廳睡著了。最後還是保潔阿姨將她叫醒，喬錦瑟連他的人影都沒見到。等她拿著花追到後臺時，他早已經被花海淹沒，在朋友的簇擁下離開。
現在想想很好笑，或許當時有更好的解決方法，可那時的她只為他而來。
*
喬錦瑟做了一個夢，夢到了天音那片湖，那顆櫻花樹。
叮鈴鈴鈴~
“小瑟瑟快醒醒。”楊甜甜搖醒了喬錦瑟，昨天熬夜追劇，導致今天差點遲到。
喬錦瑟一遍穿衣服，一遍刷牙，嘴裏還含著牙膏泡沫：“今天早上音樂通識課，甜甜你先去幫我答個到，我一會就來。”
楊甜甜留著短發，扒了幾下，出門前還不忘提醒道：“那你快點，別讓老賀發現了，再遲到你這期末就掛科了。”
“好的，就....來...”喬錦瑟含著水，一激動把漱口水直接咽了下去。
索性沒有被老賀發現，喬錦瑟從班級後門裏溜了進去，一上午腦袋都混混沈沈，老賀講的東西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。
“那最後一排的那個女主，站起來。”戴著眼鏡的男人突然提高了音量。
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喬錦瑟，她正和周公討論著人生，突然的安靜讓她猛地一驚瞬間清醒過來。
老賀放下遙控筆道：“這位同學，你昨晚是挖了一晚上的蚯蚓麽，今天一大早就來釣魚？”
全班哄堂大笑，有人還專門重覆老賀的話，“釣魚”
“老賀果然毒舌。”
喬錦瑟此刻睡意全無，大腦飛速轉著，小聲說了一句：“老師不好意思，昨天學習學的太晚了。”
見喬錦瑟一臉誠懇，小姑娘眼睛圓圓的，看起來無辜極了，老賀也就沒有追究，只提醒道：“我看你，之前已經遲到兩次了，再遲到一次，期末在我這就沒有平時成績了。”
“知道了，老師。”
一上午的課就這麽混過去了，中午去食堂打飯的時候，一個人趁喬錦瑟不註意直接插隊到她前面。結果一不小心撞上了前面的人，盤子裏的湯汁潑到了那人的衣服上。
“嘖”那人轉身，冷冷丟一下一句，“道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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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麽了。”楊甜甜回頭時，察覺到喬錦瑟的不對勁，“你在看什麽。”她順著喬錦瑟的視線看過去，卻被喬錦瑟擋住。
“沒，沒什麽。”喬錦瑟稍有有些慌亂，笑道，“我們快進去吧。”
楊甜甜並未多想。
進入酒吧後，侍應生告訴他們裏面的座位已經滿了，只剩靠窗邊的角落還有卡座。喬錦瑟正想說換一家酒吧，見楊甜甜已經跟在侍應生身後，無奈只好走上前去。
窗戶正對著酒吧外面的露臺，視野很好。
剛一落座，楊甜甜熟稔地拿起菜單，遞給喬錦瑟：“小瑟瑟，來快看看想喝點什麽。”
喬錦瑟一低頭，正好對上了露臺的卡座，距離雖有些遠，她仍能看清那個背影的主人是餘笙，而對面坐的女人正是趙斯琪。
那是餘笙的初戀。
哪怕六年過去，見到兩人同框的景象，她的心臟還是會一抽一抽地痛。
楊甜甜晃了晃手裏的菜單，頂著一張娃娃臉，好奇道：“怎麽發起呆來了。”
“哦”喬錦瑟遲鈍翻起菜單，強迫自己盡量不要想窗外的人，可酒水的名字一個字都沒進入眼睛。她幹脆放下菜單，問侍應生，“你們店有沒有烈一點的酒。”
“女士你好，衰敗玫瑰這款雞尾酒目前比較受歡迎”侍應生弓著身子介紹道。
“嗯就要這個吧。”
楊甜甜吃驚道：“小瑟瑟，你不是不喝酒麽，今天怎麽了，辭個職不至於吧，你看起來倒像是失戀了一樣。”
喬錦瑟苦笑了一下，收起心緒，故作輕松道：“辭職當然不開心啦。”
“嗨，多大點事。”楊甜甜一頭犀利的短發，看起來與她的娃娃並不匹配，但卻十分酷。她撩起額前碎發，耍帥道，“我養你咯，人生嘛，開心是一天，悲傷也是一天，何不開心活著呢。”
說完，她托著腮朝著侍應生放電，捏著嗓子道：“小哥哥，麻煩給我來一杯莫吉托。”
侍應生上酒很快，剛剛被楊甜甜調戲過，經過她時都不敢正眼看他，臉紅成一片。
楊甜甜端起酒杯，高聲道：“來小瑟瑟，我敬你一杯，祝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。”
喬錦瑟沒有立即端起酒，她坐在楊甜甜對面，視線不自覺飄向窗外。餘笙穿著一件白襯托，雙手交握在，撐在桌前。由於角度，喬錦瑟看不到男人的正面，但卻能清楚看到趙斯琪的表情，她時而思考，時而低頭淺笑，多麽美好的一副畫面。
看吧，兜兜轉轉，命運還是要將合適的人聯系在一起。
想到六年前，她第一次和餘笙告白，也是在酒吧，可那時的他們是什麽反應，喬錦瑟已經記不清了。
紅褐色的液體在杯中搖晃，伏特加濃烈的味道像火，燒盡了玫瑰，只剩衰退。
喬錦瑟仰起頭，一飲而盡，辛辣的口感的刺激，讓她眼角擠出了一滴淚。
楊甜甜歡呼：“哇喔，小瑟瑟，你真牛。”
這裏的動靜引得周圍不少人圍觀，兩人又都長得漂亮，卻又是截然不同的類型。沒幾分鐘，好幾個男人都主動上前索要二人的聯系方式。
此刻，酒精已經開始發揮作用，喬錦瑟的臉頰爬上一模紅暈。
她撐在桌面上，站起來對楊甜甜道：“寶貝，想不想唱歌。”
楊甜甜正和一個小白臉互換微信，一聽到這來了精神，“好哇。”
喬錦瑟感到有點燥熱，她脫下針織衫，吊帶魚尾裙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材，凸出清晰的鎖骨。酒吧的燈光明暗交替，增添了幾分神秘。
她走到中央音樂臺對著駐場歌手不知說了些什麽，歌手將凳子挪到一邊。
喬錦瑟坐在椅子上，一只腳踩在凳子下方，另一只腳伸到話筒支架下。調試好話筒後，她轉身對著鍵盤手道：“一首《喜歡你》。”
DJ朝她比了一個OK，鍵盤手前奏一響。臺上燈光熄滅，一束光線打在喬錦瑟的身上，瓷白的肌膚在黑暗裏發光。
喬錦瑟閉著眼等著進拍子，一開口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，目光投向臺上的人。她的嗓音軟糯，但不甜膩，略帶一些鼻音的粵語腔，給她增添了幾分故事感：
細雨帶風濕透黃昏的街道
抹去雨水雙眼無故地仰望
望向孤單的萬燈
是那傷感的記憶
再次泛起心裏無數的思念
以往片刻歡笑仍掛在臉上
願你此刻可會知
是我衷心的說聲
喜歡你那雙眼動人
笑聲更迷人
原再可輕撫你
那可愛面容
挽手說夢話
像昨天你共我
隨著最後一個音符落下，臺下爆發熱烈歡呼聲，不知誰先開了個頭，大喊道：“再來一首。”隨即周圍附和聲此起彼伏。
他們高呼著。
“再來一首。”
“再來一首。”
喬錦瑟說完謝謝就放下話筒，擡眼瞬間，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撞進了她的視線。
餘笙站在人群中看著她，眸光微動，像是最深的淵，也是最寬的河，讓人忍不住想沈溺。
此刻他們隔著人山人海，註視著對方，周圍的喧囂仿佛消失一般。
在看到餘笙身後走來的趙斯琪時，喬錦瑟立馬清醒下來，下臺時踉蹌了一下。楊甜甜趕緊上前扶住了她，剛剛她一直在距離喬錦瑟最近的臺下。
餘笙見狀立馬撥人群，朝臺上走去。DJ播放律動的無趣，人群開始跳舞騷動，擋住了餘笙的去路，等到他趕到舞臺旁邊時，那早已沒有了喬錦瑟的蹤跡。
另一邊，楊甜甜將喬錦瑟扶著往卡座上走。
衰敗玫瑰的後勁很足，喬錦瑟有些微醺，她揉了揉腦袋。
“你說你，不能喝酒幹嘛還逞強點伏特加。”楊甜甜訓斥著，語氣中帶著一絲心疼，“還一口幹。”
“我沒事，剛剛唱歌過猛，有些缺氧。”
楊甜甜一時半會不敢松手：“這會感覺還好嗎？”
喬錦瑟定定站住，轉了一圈像楊甜甜證明，“真沒事。”剛剛在酒精作用下唱完歌，這會出了不少汗，喬錦瑟覺得黏糊糊地，對楊甜甜道：“我想去洗手間一下，你先去座位等我。”
“你一個人可以嗎？”
“放心吧。”喬錦瑟點頭。
洗手間裏放著水，喬錦瑟洗完手後順便把裙擺上的酒漬處理了一下。
水嘩嘩流著，想起剛剛人群裏地餘笙，她不禁自嘲：喬錦瑟啊，喬錦瑟啊，六年了，怎麽餘笙一出現，你還是會失去理智。
前些日子的逃避，不過是自欺欺人。
可是，你還要再輸的一敗塗地嗎？
她擡頭看著鏡子，鏡子裏的人眼神迷離，明明在笑，心裏卻下起了雨。
喬錦瑟走出洗手間，正巧碰到餘笙。他靠在拐角處的墻上，襯衣解開了一個口子，袖子卷到小臂處，但手插在兜裏，對著喬錦瑟。
喬錦瑟假裝沒看到，從男人身邊經過，卻被餘笙一把抓住手腕帶到懷裏。
餘笙沒敢用勁，小姑娘怕疼，他護在喬錦瑟的腰側，順勢將她按到墻上，“怎麽一見我就跑。”餘笙低下頭，直勾勾盯著她，帶著酒氣的呼吸打在她的頭頂，像是危險的野獸。
喬錦瑟想要掙紮，可力量太過懸殊，“你放開我餘笙。”
“不放。”餘笙堅定極了，他知道喬錦瑟出現在這裏，一定也看到趙斯琪了。他要解釋清楚，不是她看到那樣。
明明在清水河的時候，他能感覺到喬錦瑟已經動搖，而此刻喬錦瑟冰冷的眼神讓他痛道無法呼吸。
餘笙將她圈在懷裏，像呵護一朵易碎的玫瑰：“小喬，不是想的那樣，我跟趙斯琪只是談工作上的事。”
如果是別人，餘笙不會這麽著急解釋，可偏偏這個人是趙斯琪。
“我不感興趣。”喬錦瑟見掙紮不開，擡腿朝餘笙的膝蓋上踢，“放開我，我要回家。”
這點痛對餘笙來說簡直像撓癢，他兩腿並攏將喬錦瑟的膝蓋夾住，將她抵住。男人身高腿長，占據優勢，見喬錦瑟臉扭到一邊，他溫聲道：“今天只是個意外，我跟她六年沒有見過，就是那曲子的事，版權....”
“版權在她那對嗎？”喬錦瑟搶先說道。其實，在酒吧門口見到他們的那一刻，喬錦瑟就猜到，之前餘笙對於版權一事一直閉口不提，再加上最近他的行動，不是很難猜。
“是....”
餘笙作曲，趙斯琪潤色，最後還將版權給了她，好一對珠聯璧合。
“什麽時候事。”喬錦瑟問出話時，聲音出奇地平靜，“曲子什麽時候寫的。”
餘笙一直盯著喬錦瑟，生怕錯過她臉上一絲的表情，可她卻瞧都不瞧他一眼。
“六年前。”
“你說過你不會為任何人寫歌的。”喬錦瑟聲音顫抖著，像是受到什麽委屈一般。明明已經是過去的事，她還執著於一個答案。
餘笙皺起眉，“當時欠了她的，正好她提出想要首歌，我就把那首歌給她了，我以為....”他連忙強調道：“這只是廢稿，我保證沒有別的意思....”
喬錦瑟打斷他的話：“你是不是為她寫過歌。”這個問題很愚蠢，在她和餘笙在一起前，趙斯琪是她的女朋友，她沒資格過問。
“我...”
“回答我是與不是。”喬錦瑟轉過頭，眼眶紅了，晶瑩的水珠凝聚在眼裏。
餘笙立馬慌了，他想擡手擦拭掉喬錦瑟眼裏的淚，被喬錦瑟一揮開，趁機和餘笙隔開距離。
“是。”餘笙有種預感，喬錦瑟不會再給他機會了。
聽到答案，喬錦瑟反而釋然了，豆大的淚珠砸了下來，像巖漿把餘笙的心臟燙了一個窟窿。
不知道是因為辭職，還是餘笙的答案，喬錦瑟似乎要把委屈全部宣洩出來，眼淚止不住地朝外湧，她擡手使勁擦，手背通紅一片。
餘笙心疼極了，可喬錦瑟像受傷的小獸不讓他上前一步。
“你總是自以為，一直都是如此。”喬錦瑟吸了吸氣，淚眼朦朧，臉上濕濕的，她平覆好情緒，“餘笙，你知道我不走回頭路。”
說罷，喬錦瑟起身離開。
餘笙一把從背後抱住了喬錦瑟，雙手死死扣住，“小喬，不是的你聽我說，再給我一次機會 。”他從來沒有求過人，天才鋼琴家、作曲家，對於什麽東西都唾手可得，有時候他也會覺得人生是不是太順遂了。
喬錦瑟掰開他的手指，一字一句道：“餘笙，我不要你了，六年前就不要了。”
餘笙感覺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，那是他的傲骨。
兩人的動靜太大，引來了就把服務生，和幾個圍觀群眾
“怎麽回事，這是發生了什麽。”服務生上前詢問，“女士你好，請問你需要報警嗎？”
喬錦瑟搖了搖頭，緩慢朝前走，撞到了急匆匆趕來的楊甜甜。
楊甜甜見到餘笙，有一瞬驚訝，張了張口最後什麽也沒說。她接過喬錦瑟，將外套披在她的身上。
轉身前，餘笙開口叫住了她，嗓音沙啞道：“麻煩你，安全送她回家。”
楊甜甜點了點頭，並未看他一眼。
兩人走出去時，正好與趙斯琪錯身而過。趙斯琪停頓了一下，似乎想說些什麽。
喬錦瑟開口道：“走吧。”
趙斯琪走到餘笙跟前，見他襯衣滿是皺痕，發絲散亂搭在額前，忍不住嘲笑道：“餘笙你也有今天啊，看情況不太妙。”
“她不會原諒我了。”
*
回到家後，喬錦瑟頭混混沈沈，都說酒好東西，現在卻將她所有的感官都放大，仿佛能聽到心臟在胸腔跳動的聲音。
已經過了淩晨一點，仍舊睡不著覺，喬錦瑟掏出手機，將個人空間打開。這裏有個日記本，裏面總共有一千三百篇日記，全部記錄了與餘笙有關的東西。
2015年9月17日 晴
今天系裏第一次和鋼琴系聯誼，又見到傳聞中的大神了。聽說他16歲就拿了肖獎第二名，真厲害，個子真高，就是太冷漠了，如果再笑一下就好了。
2015年10月5日 雨
今天下雨，擔心甜甜出門沒有帶傘，在接她的路上遇到了餘笙。他好像也沒有帶傘，要不然為什麽坐在那淋雨。我把多餘的傘給他了，走近時才發現他渾身濕透，像只落湯雞。他對我說了“謝謝”，我們還救了一只橘貓，名字叫貝多芬。
嗯，悄悄地說，突然發現他長得真好看。
2015年12月1日 陰
新生元旦晚會上，他作為作曲系的代表，表演節目。系裏派我和他一起合作，這麽近距離和餘笙說話，有些緊張，一定很丟人吧。
表演前，餘笙鼓勵我，對我說了句加油。
2016年1月1日 雪
我好像有些喜歡餘笙，可他好像有女朋友了。今天甜甜給我帶了最愛吃的章魚小丸子，可是我總覺得味道變了。
2016年1月11日 陰
聽說餘生分手了。
.....
2018年3月7日 陰
我再也不喜歡餘笙了。
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，喬錦瑟一條條刪掉這些日記動態。她記得之前讀到一個很火的討論帖，題目叫《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的？》
有人說喜他所喜，憂他所憂。
還有人說，喜歡是想時時刻刻待在一起，想和對方分享所有的一切。
要是用一個形容詞去解釋，喬錦瑟覺得是笨拙。
她曾經偷偷一個人坐了18個小時的綠皮火車，由於沒有買到坐票，只能硬生生站到終點，只為去看他的比賽。可十幾個小時的折磨是在太辛苦，她竟生生在演奏大廳睡著了。最後還是保潔阿姨將她叫醒，喬錦瑟連他的人影都沒見到。等她拿著花追到後臺時，他早已經被花海淹沒，在朋友的簇擁下離開。
現在想想很好笑，或許當時有更好的解決方法，可那時的她只為他而來。
*
喬錦瑟做了一個夢，夢到了天音那片湖，那顆櫻花樹。
叮鈴鈴鈴~
“小瑟瑟快醒醒。”楊甜甜搖醒了喬錦瑟，昨天熬夜追劇，導致今天差點遲到。
喬錦瑟一遍穿衣服，一遍刷牙，嘴裏還含著牙膏泡沫：“今天早上音樂通識課，甜甜你先去幫我答個到，我一會就來。”
楊甜甜留著短發，扒了幾下，出門前還不忘提醒道：“那你快點，別讓老賀發現了，再遲到你這期末就掛科了。”
“好的，就....來...”喬錦瑟含著水，一激動把漱口水直接咽了下去。
索性沒有被老賀發現，喬錦瑟從班級後門裏溜了進去，一上午腦袋都混混沈沈，老賀講的東西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。
“那最後一排的那個女主，站起來。”戴著眼鏡的男人突然提高了音量。
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喬錦瑟，她正和周公討論著人生，突然的安靜讓她猛地一驚瞬間清醒過來。
老賀放下遙控筆道：“這位同學，你昨晚是挖了一晚上的蚯蚓麽，今天一大早就來釣魚？”
全班哄堂大笑，有人還專門重覆老賀的話，“釣魚”
“老賀果然毒舌。”
喬錦瑟此刻睡意全無，大腦飛速轉著，小聲說了一句：“老師不好意思，昨天學習學的太晚了。”
見喬錦瑟一臉誠懇，小姑娘眼睛圓圓的，看起來無辜極了，老賀也就沒有追究，只提醒道：“我看你，之前已經遲到兩次了，再遲到一次，期末在我這就沒有平時成績了。”
“知道了，老師。”
一上午的課就這麽混過去了，中午去食堂打飯的時候，一個人趁喬錦瑟不註意直接插隊到她前面。結果一不小心撞上了前面的人，盤子裏的湯汁潑到了那人的衣服上。
“嘖”那人轉身，冷冷丟一下一句，“道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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